王美凤抹了把额头的汗,冰柜里最后一瓶冰红茶被穿校服的男孩抓走。2003年的夏天格外燥热,银河网吧的换气扇转得像直升机螺旋桨,也吹不散四十台电脑前蒸腾的青春荷尔蒙。 "凤姐,7号机卡了!"
"来了来了!"她踩着人字拖穿过烟雾缭绕的走廊,显示器上穿轻盔的小战士正卡在骷髅洞墙角抽搐。这已经是今天第七次死机,她熟稔地拔掉键盘底下黏糊糊的泡泡糖——准是昨晚通宵那小子干的。 收银台玻璃柜里锁着本泛黄的记事簿,记满了稀奇古怪的账目:"李强抵账打火机2个换泡面一桶"、"张老板寄存裁决之杖木模1把"。最值钱的当属2005年某富二代抵押的摩托罗拉V3,那小子在祖玛七层蹲了三天三夜,最后被他爹揪着耳朵拖走时,账号里还躺着没捡完的天尊项链。 转折发生在2012年寒冬。那天凌晨三点,最后一批玩家被家人拽走后,她蹲在空荡荡的网吧里收拾残局。突然发现22号机键盘夹缝里塞着张字条:"凤姐,当年在你这里认识的老婆今天生了个大胖小子,孩子小名就叫'小裁决'。" 如今的电竞主题咖啡厅里,原木墙上挂着放大三十倍的游戏截图。有张沙巴克攻城战的照片总让客人驻足——那是2008年跨年夜,三百多号玩家挤爆网吧,穿红棉袄的她站在人堆里举着"攻下沙城全场免单"的纸牌。照片角落还留着半杯结冰的可乐,杯壁上凝着当年某个法师玩家哈出的白雾。 上周同学会上,当年总赊账的眼镜仔开着保时捷过来,递给她个檀木盒子。打开竟是纯金打造的乌木剑模型,剑柄刻着"银河网吧2003-2013"。酒过三巡,四十岁的大老爷们突然哽咽:"当年我爸癌症住院,是您偷偷在我书包里塞了两千块钱..." 现在每逢怀旧服攻城战,总有些中年男人组团来店里包场。他们喝着枸杞菊花茶,教孩子认祖玛雕像的样子,像极了当年父母来网吧抓人的场景。柜台最深处那台老式电脑始终亮着,屏幕定格在2005年某个清晨——穿布衣的小法师站在比奇城门口,头顶飘着未发送的密语:"凤姐,帮我留碗蛋炒饭"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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